The Beginning of Spring / 春天的開始 - Penelope Fitzgerald 六十歲才開始寫作一點也不晚

書名 : The Beginning of Spring

作者：Penelope Fitzgerald

出版者：Mariner Books

出版時間：September 1998

我是在一欓播客節目中第一次聽到 Penelope Fitzgerald 的名字.她六十歲才開始真正寫作,屬於大器晚成的作家,ㄧ生有九部小說,三本傳記,和一些短篇小說與散文.當年少數以優異成績畢業於牛津大學的高材生,與同校法學院的先生結婚後,育有三個孩子,因為丈夫陷入一件支票偽造簽名的官司而失去律師身份甚至酗酒成性,兩夫妻創辦文學雜誌也以失敗告終,經濟陷入困境, Penelope 必須外出工作以維持家計,最困窘的時候只能住在泰唔士河畔的船屋裡.她曾在 BBC 上班,也在幾間學校任教,查理王子的親密愛人卡蜜拉,王者之聲裡飾演伊莉莎白王后的女演員 Helena Bonham Carter 都曾被她教過.

1988 年出版 The Beginning of Spring 時,作家已經七十二歲,屬於她晚期的歷史小說,背景設定在 1913 年的莫斯科,隔年的1914年ㄧ戰爆發,三年後的1917年,俄羅斯即將迎來翻天覆地的革命,在這樣風滿樓的大時代裡,開設印刷廠的第二代英格蘭移民 Frank Reids 一家人,早就處於一片混亂中.三月裡的一天,妻子 Nellie 不告而別,返回英國,把三個孩子留置在火車站裡,風雪中, Frank 僱輛馬車把他們接回家,他苦於事業家庭兩頭忙,這件類似醜聞的消息,早就在朋友圈中流傳開來,大家都真心關懷,卻假意伸出援手.

Frank 的會計師 Selwyn 是托爾斯泰的追隨者,素食者,詩人,追求精神生活.他推薦一位在百貨公司男士手帕部門上班的店員來當三個孩子的保姆兼家教,年輕,蒼白,安靜,口音重,有一張作夢臉龐的俄羅斯女孩 Lisa, 很快就得到男主人和孩子們的喜歡,甚至引來其他男性親友的豔羨和流言蜚語. Frank 毫不猶豫把護照交給 Lisa 自己保管,還引來神秘的年輕學生闖入工廠,向他開了兩槍,就在 Lisa 帶著孩子們去近郊的渡家小屋之際,她搭上前往柏林的火車不告而別,三個孩子第二次被遺棄在站長室裡,等著 Frank 領回.

書中對於 1913 年的印刷業,莫斯科城市本身,以及生活在期間的人事物,有很多細節的描寫,即使今天的莫斯科和多數的西方大城市類似,但也有很多不變的東西,像是東正教對俄羅斯人的影響.我們跟著作者去戶外市場,咖啡廳,澡堂,用著茶炊煮茶,看河裡的流冰,思量該給官員多少賄賂,還有樺樹的氣味與形狀.和 Frank 有生意往來的同行 Kuriatin, 書中也有十分生動的側寫,特別是一段小熊喝醉的畫面,真是讓人噴飯,超級搞笑.以上種種,都令人驚嘆於 Penelope 對歷史資料的掌握,無盡的想像力,高超的寫作技巧.

當一家人準備打開窗戶,迎接春天來臨時, Nellie 竟然回家了,讓人好錯愕.我們只能猜測這對夫妻缺乏溝通,妻子對於異國生活感到厭倦無力,對於托爾斯泰的精神世界抱著一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不過離開家庭孩子又幡然返家的舉動,還是令人費解.作者其實在書中留下很多懸念,像是 Lisa 到底是誰,她和革命黨人有什麼關係? 這些自以為是俄國人,說著流利俄語的英國人,會有怎樣的命運? 印刷廠這個敏感行業,將來能和大革命劃清界線嗎? 這本簡易版的戰爭與和平,讓我一頭栽進山雨欲來的莫斯科,是一次讓人十分沈浸的閱讀體驗,領教了英式幽默中關於日常生活悖謬的書寫,非常過癮,但又意猶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