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皇在位 - 日裔美人被送進沙漠上的集中營

書名 : When The Emperor Was Divine

作者：Julie Otzuka

出版者：Anchor

出版時間：October 2003

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襲珍珠港,接著發生夏威夷的尼豪島事件,當時美國人認為這是一件國恥.羅斯福總統於1942年2月19日簽署第 9066 號行政命令,大約有十二萬日裔美國人被扣留,轉移,囚禁,他們被驅趕至內地沙漠窮山惡水之下的集中營,長達數年之久,直到二戰結束.於此之前,日裔醫師律師被吊銷執照,漁民不得出海,保單被註銷,銀行存款遭凍結.西海岸的日裔美人遭到霸凌,不賣汽油不送牛奶給你,不准上教堂.戰爭中的不安情緒伴隨著種族歧視,讓美國的自由民主受到最嚴重的一擊.

因為讀完 The Swimmers 之後,對於 Alice 的遭遇感到好奇,書中的隻字片語不能滿足我,於是我找到作者的處女作: 天皇蒙塵.她的寫作靈感來自家族史,但是家人不願意談及這段往事,甚至好像從沒發生過一樣,於是她埋首搜集資料,寫下這段人類對另一批人類犯下的非人道罪行,雖然文字冷靜沈穩,不誇張煽情,但是作者如點描派畫家一樣,每一點就是一個細節,點描完成這幅作品,沒有吶喊哭訴,但是悶燒的憤怒讓小說更有力量,而歷史竟然就在我們的眼前重演,凍結財產還是成為報復的手段.

第一章是以母親的視角敘事,當她接到 No.9 驅逐令之後,就開始按照政府的指示打包行李,故事從五金行買錘子開始,母親把盆栽放到屋簷下,處理老邁的白狗,放生金剛鸚鵡,收音機裡傳來男高音卡羅素的夏天裡過海洋.第二章是透過十一歲女兒的眼,描寫火車上的眾生相,無論是穿著高尚的紳士,還是手掌長繭的草莓農夫,在火車上一律平等,大家都不知道終點在哪裡.高高水塔上的大字標語是: Buy U.S. War Bonds Every Payday.和弟弟看著窗外在月光下馳騁的野馬,黑色的鬃毛隨風飄動.

第三章以弟弟的角度帶領讀者進入位於猶他州沙漠的不毛之地,成排的鐵皮屋就是集中營,夏天酷熱,冬季嚴寒,滿口的沙,沒有隱私,總是又渴又餓.最耿耿於懷的是父親被 FBI 帶走那一夜的模樣,始終盤旋在七歲男孩的腦中,邋遢的毛巾布睡袍,髒舊的拖鞋.經過三年五個月的秋天,這一家三口終於返家,家具全被鄰居拿走,還有陌生人住過的痕跡,天皇終於走下神壇變成凡人,但是反日情緒依然沒有平息,每個人都如驚弓之鳥, NO JAPS ALLOWED,日子過得如此卑微,他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

父親終於被釋放,但是他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身心破碎.本書的最後一章: Confession 就是父親的自白認罪,篇幅雖短但劇力萬鈞,以下這段話讀來令人心痛: We looked at ourselves in the mirror and did not like what we saw: black hair, yellow skin, slanted eyes. The cruel face of the enemy. 作者形容這一段就像福至心靈一般自然地湧出,她感受到父親的憤怒,避免直接控訴不公義或個體受難反而更有力量,因為這是書寫一群人的真實故事,相同的事是會發生在任何族裔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