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oating Bridge - 星空下的浮橋 / 你總有一天可以在 Alice Munro 的故事裡遇見自己

篇名：Floating Bridge

作者：Alice Munro

出版者：The New Yorker 

出版時間：July 31, 2000

最近腦海中不斷浮現 Alice Munro 短篇小說浮橋 - Floating Bridge 的片段,那條橫跨在好比婆羅洲沼澤之上,走在上面會晃動的浮橋,彷彿是另一個國度,而佛洛伊德說,人的潛意識存在另一個國度裡.春末的夜晚,黝黑如茶湯的水中反射出天空一閃一爍的星星,女主人公 Jinny 把草帽掉在玉米田裡,她做完化療後新長出來的頭髮稀疏柔軟,像小雞的絨毛. Ricky 的驚天ㄧ吻,開啟溫柔的序幕,雖短暫卻永恆,讓罹癌的 Jinny 有力量直面死亡,支持她好好活下去,重新看待自己的生命和婚姻.

Neal 大 Jinny 十四歲,他們在一起二十一年了.綁著頭巾,留著馬尾,戴金耳環的老嬉皮,除了參與環保與政治活動,還是一位資深的社工,在感化院輔導過很多少年犯,這些迷途的羔羊視他為導師. Neal 把醫院的床借回家,雇用年輕的 Helen 當護工,他準備好要陪伴 Jinny 的臨終時光,但是房間裡的窗簾在 Jinny 的眼中簡直是奇醜無比,顏色和圖案都不喜歡.這對伴侶當初為什麼會在一起? 如果說 Neal 沒有用心生活,似乎有點苛刻,但是安靜矜持的 jinny 在 Alice Munro 的筆下,是那麼百無聊賴.

小說的開頭描寫 Jinny 曾經想要離家出走,她已經來到大街上的公車站等車,但是牆上的塗鴉是那樣直白,充滿誠實的性慾暴力, Jinny 悻悻然回家,這段經歷後來成為一則笑話.當醫生宣布她罹癌的消息時,一股不可言喻的興奮在心中湧動,終於可以從塵世的枷鎖裡解脫,不用再對任何人負責,包括自己,也無須面對晴天霹靂的災難,本來還以為 Neal 會先走,命運實在作弄人,這個段落寫來好淒涼,原來判 Jinny 死刑的不是癌症,而是她的了無生趣,和人來瘋的 Neal 關係如此冰冷,當事人毫無察覺.

Alice Munro 不愧是現代契科夫,短篇小說女王,她沒寫出來的東西要比表面文字要多得多,作品如此冰雪聰明,洞悉人性,餘韻綿長,這麼多年後,我會忽然想起某篇小說的某些片段,非得找出來重讀一遍.我有時候對於 Jinny 的處境似曾相識,感同身受,對於身邊有缺點仍懷有善意的人會覺得不耐煩,但是反觀自己,又何嘗不是不完美的人呢? 小說的結尾,作者借著 Jinny 說出這樣一段發人深省的話:

What she felt was a lighthearted sort of compassion, almost like laughter. A swish of tender hilarity, getting the better of all her sores and hollows, for the time given.